左思右想,男人還是應該承擔起所有的責任。我今天將會老老實實地在這邊紀錄所有的過程,承擔起背棄信仰的責任,給大家一個交代。這篇blog是關於一個第五年的博士生決定假設自己可以在今年底畢業,於是投了最後一個暑期實習,計畫實習完拿了return offer(沒自爆的話)然後回來馬上畢業的香甜大餅計畫。 任何想看碼農碩士生刷了上百題投了幾十間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拿到夢想大公司實習機會的典型經歷分享的,well, not this type of story,這篇文章將不會提供任何有用資訊。(整篇也沒什麼經驗分享就是了,滿滿的流水帳。)
那麼開始吧。 Prologue 我還記得2019年我第一次找實習的時候,那還是個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時代,當時從暑假開始就帶著準備要來找實習的想法蠢蠢欲動,開學後改了幾次履歷,之後在九月底左右陸續請人內推幾間大公司,當時還有Qualcomm一位HR透過linkedIn主動聯絡我。總之,經過一番折騰(詳細請翻閱我早期的blog),最後我在十一月初拿到了唯一一間有面試我的公司的offer,也就是Qualcomm。 2020如同惡夢一般是大家不願回想起、卻又絕對忘不了的一年。期待了好大半年的加州生活最後變成了4000塊的生活補助,我整個暑假都在安村遠端實習,三個月後實習結束,但回歸學校的工作日常還沒回來,我的WFH生活型態最終持續了一年半,直到前陣子才終於又回到學校meeting跟做研究了。 這期間是一長段平靜又開始對研究感到厭煩的無聊生活,加上前一次實習的失敗經驗,我開始只計算著什麼時候才能畢業,忘了(抑或放棄了?)當初希望可以實習兩次的初始計畫。直到十月底左右,那時我還在趕著收結實在是拖了太久的前糞作,強者學長突然跟我說他以前在Google實習的主管,最近跳到了Apple,想招實習生,於是學長跟他推薦了我,跟我要了履歷。我花了一點時間更新了兩年沒動過的履歷,過了不久收到了那位主管的email,說受到強者學長的大力推薦,問我有沒有興趣winter(一到三月左右)去他們組實習。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我又喚起了再次實習的念頭,但我當時的心理狀態是「不管怎樣只想趕快畢業,我真的好想畢業啊,一切會拖到畢業的渾水我都不想淌」,而且當時手上的研究正進行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實在不想在winter突然打斷跑去實習,再加上這個主管感覺非常急著要人,讓我也有點害怕是否只是個缺人手的糞缺,於是在跟色老闆簡短討論了一下之後,我拒絕了這個邀約。 不過也是在這次的事件當中,色老闆跟我說了,I’m fine with you going for another internship。甚至跟我說暑假去實習後拿著return offer回來畢業是個不錯的選擇,至此我才有如恍然大悟般許下了新的目標:開始找2022的暑期實習。 1 履歷既然已經改好,距離投實習也只是多按幾個按鈕的差距了,所以我很快的設立個幾個目標公司,然後開始請人幫我內推。確切來說我只投了三間,因為前一次已經去了Qualcomm,加上我的目標是return offer,所以我決定只投了我會願意直接接下return的公司,不然我寧願把時間省下來拼畢業,之後直接找正職。我選擇了Apple、Google、Meta,時間是在十月底十一月初,分別請了強者學長、陷阱武士及我的可惡直屬學長幫我內推。(雖然現在有兩位已經不在原本的公司,那又是後話了。) 原本以為這次似乎是太晚開始了,畢竟前一次可是十一月初就拿到了offer,之後也沒有再有任何其他機會。沒想到Apple在11/9就捎來了一封email,一位HR問我有沒有興趣跟她聊個20分鐘左右。於是我們很快地聊了一下,結果在談話的途中我覺得越來越不對勁,聽起來像是在找正職一般,我終於打斷她確認了一下,才發現她是負責招正職的。也許是因為我在履歷上放了預計2022年底畢業,或Apple的系統不知道是怎樣的操作,總之我不知怎地被放入了她的正職招募名單中。在我表明了說我現在只想找實習後(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找正職),她說她會幫我refer給負責實習的HR那邊,看看同一個組有沒有興趣招我做實習生。(後來我一直會想,要不是誤入了正職的搜尋範圍內,我還會有這次的面試機會嗎?) 11/12,我收到了來自Apple的實習面試邀約,換成了另一位專門負責校園招募的HR。之後就是一連串的面試,之中還卡了一週的感恩節放假,導致我感恩假期還在飛機上唸書。 11/18,第一輪面試,Apple使用Webex進行video interview,只有一位工程師,面試時間是45分鐘。基於保密原則我沒辦法詳述面試問題,反正大家也不一定有興趣(都是通訊相關知識),但難度等級我覺得並不是太容易。一開始是面試官從我的履歷當中問關於我做的研究project的問題,並從中挑出關鍵字做延伸的觀念題,像是解釋某個名詞,或問我如果怎樣會有怎樣的影響之類的。接著進入了直球對決的部分,直接問我某堂修過的課的內容,不算是太難,但絕對是沒修過或沒複習會答不出來的程度。總之所有的問題我基本上至少對九成的回答有把握,另外有一題明顯是答錯,面試官也有提醒我說確定是這樣嗎,但我確實再好好想了後還是決定忠於我認為是正確的答案,最後面試官說答錯了要我回去再想想。我當下只是想確實回答我的想法,覺得要是我不這麼想,那假裝我知道答案結果卻無法解釋是更糟的選擇。後來有聽說面試官也有可能會故意釣你藉此判斷你是不是真的懂,雖然我的情況不是這樣就對了。總之順利通過了第一輪面試,第二天就收到了第二輪面試的邀約。(然後就感恩節放假去了。) 12/1,第二輪面試,這次是兩位工程師,一樣是一位45分鐘。第二輪的面試基本上難度跟第一輪差不多,一樣也是有研究相關跟直球對決的部分。這次研究相關主要就是要好好解釋自己做了什麼,而直球對決的部分則是考了更多practical problem,不是基礎觀念,而是偏向在實際系統上會遇到的問題或應用,不過其實這些仍然逃脫不了學校學過的知識(當然也要看有沒有修過那類的課)。這次的答對率比第一輪稍降一些些,但應該至少還是有七八成以上。當然也順利通過了。 12/9,最後一輪面試。就在我以為兩輪通關就可以拿到offer了吧的時候,HR才跟我說接著終於要跟hiring manager(以下代稱Z)面試了。Z跟我談了將近一小時,前40分鐘完全沒有問問題,一上來就先跟我介紹他們組在做什麼,並說他們的原則是會讓實習生做跟正職一樣的工作,之後也提到工作內容是到時情況而定,很可能會參與到很多bring-up的部分。我當時完全不懂birng-up到底是什麼(現在也還是不太懂),但總之會是蠻多繁雜又操的工作,他想確定我是否真的有興趣。畢竟手上也沒有其他公司,我當然得說我有興趣,而且在研究熱忱逐漸被消磨光的博士生活下,我也認清到自己不能再眼高手低,如果蘋果願意給我做什麼,我都應該滿懷感激地接受。之後Z突如其來的開始問了幾題technical questions,但不知為何這次我總跟他沒有對題目有相同的理解,好幾題我都答得蠻差的。 面試結束後我還在稍微沮喪剛剛的表現時,Z突然寄了簡訊來(不是email!)說他跟組裡面試我的人問過後,all positive,如果我有興趣他就給我offer。我回應了I’m interested後Z說後續會再請HR處理。經歷了一個月的忐忑後我總算取得了第一張門票,原本以為接著就是等待offer letter跟accept這麼簡單的事,卻沒想到後來會變得那麼複雜⋯⋯ 2 在這漫漫長的等待offer letter過程中,第二條支線卻默默地突然開啟了。 Meta在請可惡直屬學長內推完後隔了不久,有一位Reality Lab的HR曾來信跟我報告說我收到了,比起直接的拒絕信貌似更有希望一點,但實際情況是也沒有然後了。Google則是系統確認信後就再也無消無息,直到12/21收到一封只跟我要了預計畢業時間的信,以及在12/28發了一份問卷對我做更詳細的身家調查(填寫skill、experience之類的)。我當時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已經拿到Apple的offer,其他公司對我來說已經意義不大,Apple一直是我最想去的公司,身為果粉的我也夢想著去朝聖硬體的最高殿堂,不過我還是負責任地將該填的東西好好填完了。 不知為何Apple的後續process異常的冗長(但也有聽說別人的經驗是相反),在這之中還剛好經過了聖誕假期,Apple整間公司shut down兩週,最後一直拖到了新年後的1/10才總算發給了我official offer letter。回覆期限是兩週,直到1/24為止。 而這在之前,1/6強者學長(此時已經跳到Google)突然密我問說我是否已經接了蘋果的offer,有沒有興趣到他們組實習。雖然當時心意已決,但還是抱持著了解一下加練習面試也不錯的心態給了正面的回覆。當晚就收到了來自Google的面試邀約,不過由於還有Apple的pending offer,我有要求加速進行,最後他們幫我將原本安排在1/20的面試提前到1/13。 Google只有一輪兩個人的面試,一樣是各45分鐘,分別跟一個team member與hiring manager談,直接使用在瀏覽器上的Google Meet進行視訊面試。第一場面試意外的輕鬆,相比蘋果卯盡全力問technical questions,面試官一上來居然是先請我自我介紹跟講三個優點一個缺點的behavioral questions。之後則是詳細詢問我的研究project,問得非常深入但卻沒有延伸出其他的觀念考題,就這樣三個研究項目也就花光了所有的面試時間。題外話,面試官居然認識我當初在Qualcomm實習的mentor,只能說世界真小。 第二場是與hiring manager(以下代稱Q)面試,開始先問了約莫十個非常簡單的technical questions,包含最最基礎的觀念題(解釋某個名詞)以前兩道不算太難的計算題,基本上我有全部答出來。接著挑了一個研究詳細詢問,是真的想要了解核心的問法,很受尊重的感覺。最後稍微跟我聊了一點我想做怎樣的工作,非常簡略地介紹一下他們組,然後面試結束了。 當天晚上我跟強者學長視訊了一個小時,學長跟我更詳細的介紹他們組,從組織到工作內容,甚至到公司文化都講到了,同時也以親身經歷比較Apple跟Google的差異,講了好多好多。我越聽越覺得Google吸引人,原本堅定的蘋果信仰慢慢地被動搖了。強者學長也跟我透露了主管對我面試的想法,似乎是對我的表現還滿意,唯一的顧慮是我犯下了一個錯誤:不小心說了我不喜歡太多testing的工作,應該是我在敘述我想做的工作時(完全沒有準備好這題),隨機說了些我喜歡跟不喜歡的工作,而這讓他有點顧慮會無法適應他們組的工作。但總之強者學長跟我保證說應該沒問題,他覺得主管是想錄取我才會更關心地向他詢問我的工作態度與相處經驗。學長在掛掉電話前還對我說先恭喜我,好慚愧。 最後Google在1/21發給我offer,正式的offer letter則是在1/24寄到。 3 從學長跟我預祝恭喜完後,我就陷入了無限的苦惱循環,像一隻餓肚子的驢子一般在兩坨稻草堆中間徘徊,遲遲無法決定要去Apple還是Google。雖然表面上這只是一個實習,但既然是目標拿return offer的實習,在我心中這個決定的份量幾乎是跟要決定正職一樣大。 我甚至對兩家公司列出了比較表格,比較的對象從預期薪水、公司文化到work/life balance、公司福利,試圖理性地分析哪間的優勢比較大。列完的時候發現Google其實佔盡優勢,但當時我還沒辦法背棄我的信仰,一直試圖在找尋幫Apple加分的項目,最後發現自己不斷在表格上為Apple加上它可以勝出的項目,好不容易才打成了平手。但隨即我又發現這樣的比較一點意義都沒有,而且其實有很多東西不是可以輕易說出誰贏誰輸,或者是在真正進入公司了解前是無法準確評斷的。 沈澱了幾天,細細回想強者學長在電話中強力跟我推薦Google的好處,又對比從各方耳聞Apple一些令人詬病的文化,我的心慢慢偏向了Google。 但就在此時,某天下午Z突然傳了簡訊來問我是否已經收到offer letter,而我向他回覆了我的狀況之後,他突然無預警地直接打電話過來要跟我說明一下,說這可能會影響到我的future career。大意是這樣的,Apple內部有個不成文規定是,發了offer後要面試者點頭後才會上報到VP,VP同意之後才會process official offer,而他說如果這時才拒絕offer,會在系統留下紀錄,影響之後他們再找我的意願,嚴重的話三五年內可能連面試都不願意發。Z也一再強調現在這個尷尬的場面絕對不是我的錯,可能是因為HR當初沒有好好說明,但他希望我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情況下再做決定,因為可能影響很大。 聽到的當下,我整個傻住了。確實,HR並沒有跟我說明這個狀況,當初我也只是說I’m interested,應該不算口頭答應,不過轉念一想,我當初也沒有其他機會,被問了大概的確會答應吧。我沈澱了一個下午,越想越覺得去Apple利大於弊,畢竟還只是實習,應該多留點退路才是好的。 不過晚上又跟強者學長詢問了一下,簡單敘述我聽到的狀況,想確認到底是不是真的。學長說他有聽過Apple要等到答應才發offer的不成文規定,但他覺得這比較像是話術居多,VP根本懶得管實習生,而他也說之前組上的確有拒絕了實習但最後正職還是來了的學生,所以覺得不需要太在意這個。後面也聽了幾個已經出社會的朋友的想法,大部分的人都覺得只是情緒勒索,業界跳來跳去非常常見,真的想找人才的時候不會因為曾經拒絕過他們就放棄機會。我沒辦法百分之百確認真實的情況,但大家這樣講的確讓我安心不少,也讓我決定排除外在的影響,好好檢視自己的內心,用我真正在乎的要素來做決定。 被自己不要再眼高手低的想法催眠太久,我都忘記最該重視的應該是我喜不喜歡工作的內容了,如果進去才發現不喜歡,那麼再多的其他加分項目都沒辦法抵銷。現在有兩間top tier公司給我選,是時候該放下不要眼高手低的束縛了,於是我決定屏除一切,只針對兩個team的工作內容去挑選。而要挑選,首先要先去了解。 我跟兩間公司再度約了電話聊天,Apple這邊Z派出了他的台灣人手下,說讓我們同鄉好好聊聊。Google方面則是我已經從強者學長那邊了解不少,但還是有些問題想直接問manager Q。兩間最後都約了同一天聊,我更深入地問了一下不只是實習的內容,而是他們平常的工作流程,一整個cycle會經歷怎樣不同的階段,大部分會運用到怎樣的知識等等。直接說結論,兩個組都是貼近product,也就是成果會直接展現在產品上,但Apple是做晶片的,Google則是做系統。畢竟是做不一樣的層面,兩者有許多不同之處,但最讓我在乎的是Google相較之下有比較多設計的工作,而Apple主要則是要頃全組之力把已經設計完的晶片進步更臻完善。 最後經過一番折騰,我總算決定了要去Google,撇除所有預期薪水、福利、公司文化等要素,最後重要的真的就只是我比較想做哪份工作而已。但這項決定也伴隨著風險,Google的return offer並沒有像Apple那樣幾乎篤定可以拿到,實習結束後還要再過兩關的面試,就算表現很好最後也可能因為組上沒有headcount而沒辦法發offer,最差的情況要是到時Google不發給我,Apple也不願意再給我面試,那我真的就只能乖乖回去蹲Qualcomm了,慘。 最後我在1/24 deadline當天拒絕了Apple,拖到最後一刻還是拒絕實在是很不好意思,Z也傳了簡訊來說wish you good luck,不知道之後還有沒有再次貫徹我果粉信仰的一天。1/26晚上我接受了Google的offer,正式成為Noogler (to be?)。 Epilogue 距離實習開始的日期還有四個月,目前Google的規劃是以hybrid的方式工作,也就是三天進公司、兩天遠端。Google給了大禮包補貼搬家費用,不過房子還得自己找。但現今的世界實在是變得太快,我甚至不知道四個月後能否真的如預期到加州體驗新生活。無論如何,香甜大餅計畫算是成功跨出了第一步,接下來我將要更加努力地實現剩下的餅,當然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在這接下來的四個月好好完成博士班生涯最後的研究計畫。絕對不能再怠惰了,畢業之餅岌岌可危。 於是我今年的年度字是「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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